中国银行前副行长王永利:区块链发展应跳出比特币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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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网讯 11月23日下午，“2019网易未来大会”之“区块链+实体经济论坛”举行，中国银行前副行长王永利进行了《理性看待 有效利用区块链》开场演讲。王永利呼吁，区块链发展应跳出比特币区块链发展的范式，需要改进和创新。比特币等等网络虚拟币它只能是网络的社区币或者商圈币，只能在设定的范围里使用，不能流出商圈自由流通，否则会影响法定货币管理，必须接受严格监管。

王永利认为，比特币如果不能兑换成法定货币，是很难实现它的价值。此外，法定货币和比特币的兑换还必须外挂到交易平台上去做，而交易平台都还是中心化运作的，问题多、风险大、效益低，交换这个节点必须成为监管的重点。“只有所有人都在一个平台上注册，链上只有一个链生资产，才能从源头上做到账户保真，这时才能形成去中介、去信任、点对点的特征，所以比特币区块链成为一个完全封闭的网络体系，实际上很难开放。”

最后，王永利强调，现在亟需突破区块链的底层技术，建立区块链的标准和规则体系。“第一，全世界都在探索；第二，核心技术必须要有自主创新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把人家的东西拿来使用就可以了。”

附：以下为中国银行前副行长王永利演讲内容，根据速记整理。

大家下午好。最近区块链非常热，但是有个问题，什么是区块链？其实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所以在区块链很热的过程里边，最近发币、炒币、交易币又非常火，这几天很多地方的金融监管全部在清理数字币交易的行为。所以在区块链很热的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还要理性看待，有效去利用区块链。所以这一节的论坛主题是区块链+实体经济，我觉得非常好。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我们今天讲区块链都离不开比特币，在2018年10月31日有人发布了一个比特币的白皮书，到2009年1月3日，第一个创世区块出来了，第一批的50个币产生了，由此启动了比特币的运行和发展。在这之后才催生了挖矿机、挖矿、数字币交易等相关子产业。我们说它基本上代表了数字币和区块链的1.0版本，从比特币的区块链来看，我们基本上讲区块链是一个去中心、点对点的交易处理体系，是全网验证和记录区块存储、连续加密、不可逆转、难以篡改、可以溯源、公开透明的分布式账本体系。今天我们讲区块链各种各样的定义里面比较常用的一个定义，一个是去中心点对点的交易体系，一个就是分布式的记账体系。根据这个，比特币的区块链大家演绎出对区块链无限的遐想，比如说我们认为区块链是信任的机器，有了区块链以后，人们不用相互认知我们就可以做交易，它是价值的互联网，以前的互联网仅仅是信息的互联网，现在会出现价值的互联网，当然会催生资本主义和工资制度等等。是不是这样？所以我们这个时候还是要从逻辑上做一点分析。

第一，我们首先要看看比特币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货币？今天我们都在讲数字货币，有几个概念，一个是像比特币这样的互联网链生数字资产，第二种是像USDT、USDC这种稳定币，第二种是与一揽子货币挂钩的也叫稳定币，还有一个是央行的法定数字货币，或者叫法定货币的数字化。当我们讲数字货币的时候至少有这么四类说法，他们都是数字货币吗？都是货币吗？所以这里边就涉及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什么是货币？为什么货币会从实物货币演化到今天的信用货币？它的原理是什么？信用货币的信用是谁的信用？怎么来管理这个信用货币？我们说货币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它越来越重要，功能也越来越丰富，但是货币最本质的定位和根本的核心功能还是价值尺度，要发挥货币价值尺度的功能，它最根本的要求就是要努力保证货币币值的相对稳定，如果作为一个价值尺度，这个尺度来回变的话，整个社会的经济交往就会失控。

问题来了，怎么做到货币币值的相对稳定或者基本稳定？人们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保持货币币值的相对稳定，必须让一个国家的货币总量必须跟这个国家主权范围内法律可以保护的需要货币化的财富规模对应起来，简单讲就是货币总量要跟财富规模对应。这样的话，货币必须从社会财富里边脱离出来，不能再是社会财富里边的一部分，像黄金白银曾经作为货币的那是实物，必须从货币的舞台退出，回归社会财富的本原，因为只有这样这两个才能对应起来。所以今天的货币变成了一个彻底脱离实物的一个价值尺度，或者价值符号。有人说它就是个记账单位。但是为什么人们能接受它呢？就有这个信用问题，这个信用是谁的信用？有人说那是央行的信用，真是央行的信用吗？如果是央行的信用，央行只能对他自己发债去担保，但是这个货币它不是央行自己能担保的，它是用整个这个国家法律可以保护的社会财富来担保的，是国家的整体信用，所以它也不是财政的信用，也不是用税收来支撑的。所以我们经常都在讲央行的信用，是政府的信用，是财政的信用，我认为这些都是偷换概念，是这个国家的财富来做支撑的。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今天的信用货币也同时叫做主权货币，或者法定货币，因为一个国家的货币总量你不可以拿别的国家逆控制不住的货币跟你对应，所以你的货币的币值很难保证。这就是今天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从实物货币脱离出来，进入一个非实物的信用货币？只有这样我们人才可以控制它，货币总量才可以调控，保证这个币值的相对稳定，因此才产生了货币政策的概念，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才成为今天宏观调控的货币两大政策工具。具体讲下去这是一个很大的理论，所以大概讲到这个地方。

由这个东西大家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今天我们再回去用黄金白银这样的东西做货币，可能吗？绝对不可能，今天大家说你是信用货币，所以很容易通货膨胀，确实有这个问题，因为今天我们对货币应该怎么管全世界都是很模糊的。但是如果我们今天还是用黄金白银这样的东西做货币的话，我也告诉大家，我们人类社会根本发展不到今天这个水平，因为货币量根本不够，很容易出现剧烈的通货膨胀，或者是严重的通货紧缩。那么不能用黄金白银，我抵账黄金白银的原理去设计一个数字货币，比如比特币，典型的就是用黄金的原理设计出来，大家认为黄金在地球上储量是有限的，不可能是无限的；第二，感觉直观上容易挖掘出来的会先挖出来，越往后就越不容易挖，所以每期的新增量会越来越少，所以它是四年自动砍一半，原理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货币的非国家化是不可能实现的。第二，在国家依然还存在主权难以消除之前，想打造一个超主权的货币也是不可能的。我曾经研究过超值货币，但是后来放弃了，就告诉大家这一类的东西，比特币这一类的数字货币都不能成为真正的货币，难以取代或者颠覆法定货币。监管要监管的是法定货币，不要随便去监管那些所谓的数字币，你就严格监管你的法律货币，监管它跟数字币和法律货币兑换这个东西，它们都不可能颠覆法定货币。但是有一个，与多种货币结果性挂钩的，它的结果是超主权货币，它是很难实现的，除非国家被消灭了。

从这里边就进一步看，首先它能不能成为货币？要看准了；第二个就是比特币这个区块链能不能解决现实问题？我们说区块链+实体经济，它能不能加上去？因为它属于不需要许可的大家就可以自动加盟的这种链，它需要以开源的、规则内置的系统，吸引计算机节点加盟共同运行、共同维护系统规则与安全，这就涉及到计算机节点的产权和利益，很难做到，在这之前计算机联网早就在探索，把全世界的计算机联起来共享他的算力和存储力，但是没有找到很好的激励机制，做不出来。比特币最好的就是设计出一种总量控制，新增量逐步减少的那个币，这个币有增值空间，有吸引力。

但是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比特币它仅仅是一个挖矿产生的东西，是一个链生币，不是自然界真正的财富，如果它在这上面要运行的话，整个比特币区块链里边只能运行一个东西，就是这个币，所以你会看到它很难解决我们现实问题。所以在这边说它是一个价值区块链，要仔细琢磨它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价值区块链？它仅仅可以作为那个币的转移的区块链。这样你会看到，比特币如果不能兑换成法定货币，它其实很难实现它的价值，法定货币和比特币的兑换还必须外挂到交易平台上去做，而交易平台都还是中心化运作的，问题多、风险大、效益低，交换这个节点必须成为监管的重点，只有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平台上注册，链上只有一个链生资产，从源头上就能够做到账户保真，这个时候才能形成去中介、去信任、点对点的特征，所以比特币区块链成为一个完全封闭的网络体系，实际上很难开放。

根据上面的结果，我一再呼吁我们今天这个区块链发展要跳出比特币区块链发展的范式，需要改进和创新，比特币等等网络虚拟币它只能是网络的社区币或者商圈币，只能在设定的范围里使用，不能流出商圈自由流通，否则它就会影响到法定货币的管理，必须接受严格的监管。以虚拟币为对象开展ICO或者STO这样的期货及衍生品交易，必须满足公募基金和期货衍生品交易的监管要求。区块链现在还处在初创期、探索期，还存在着去中心、高效能、安全性三者几乎不可兼得的三角困局。我们要知道比特币只是区块链的一种，目前我的建议就是在应用上要尽可能降低去中心的这个要求，平衡效率和安全的关系。今天很多人说我们用了区块链，但是如果说你是去中心的区块链才叫区块链的话，我今天还真的没有看到真正去中心的区块链，但是不一定非要那么严苛的说只有去中心才是区块链。央行更不能模仿比特币挖矿造币式的这种模式去打造央行数字货币，或者法定数字货币，因为他们逻辑关系就是矛盾的，央行必须是中心化的，而比特币它们是去中心化的，实际上央行数字货币只能是法定货币的数字化和数字货币运行的智能化。

今天我们特别强调区块链，最关键的是要真正解决现实世界的实际问题，当前的重点是解决一些与实物流动相关比较弱，易于保真的各种物理单证、凭据、影像以及相对独立运行的游戏、公益活动、金融政权、政府公文等，高效准确地信息化推送到线上运行，实物的流动今天我们物联网还没有达到全程保真，很多人说我们把茅台给保真了，我告诉你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除非你们把茅台固定在一个可信的地方托管，只要它在外边流通，谁能保证它每个环节都是真的呢？很难做到。但是这种物的东西一定给锁定在一个地方，我们把其它的证券化的东西就可以大量的上线，来保真，保安全。运用块链结构、分布式的存储、加密技术、智能合约等等，形成难以篡改、可以溯源的分布式存储，它们是有很大的应用潜力的。未来各种平台可以有自己独特的用户身份以及独特的网络代币，但是必须落实规则，就是在一定的商圈使用。

最后强调一点，就是现在急需要突破区块链的底层技术建立区块链的标准和规则体系，前面在跟几位嘉宾交流的时候都谈到这个问题：第一，全世界都在探索；第二，总书记特别提到要把区块链作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突破点，什么概念呢？核心技术必须要有自主创新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把人家的东西拿来使用就可以了，在这个方面我认为中国应该发挥主导作用，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共同努力，推动中国区块链更好的发展。

最后期待中国区块链技术与应用最新的成果来自于我们在座的各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