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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颈鹿、狼蛛、狒狒...他靠手术拯救数以万计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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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被迫灭绝,兽医们的干预压力只会增加。亨特说:“几十年来,我们始终在大规模地观察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几乎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了。”当只剩下最后一只犀牛或老虎时,人们可能不惜代价地保护它们。将会有各种宣传、活动、纪录片、T恤,但到那时可能为时已晚。

出品|网易科学人栏目组 小小

2012年,动物保护慈善机构“解放黑熊”(Free the Bears)与著名兽医罗曼·皮奇(Romain Pizzi)进行接触,希望他能拯救一名不寻常的病人。皮奇是欧洲乃至全世界最具创新精神的野生动物外科医生之一,他留着山羊胡,头发乌黑,前臂肌肉发达,当他为手术做好准备的时候,看起来就像用后腿站立的水獭。

皮奇是腹腔镜(或称锁眼)手术方面的专家,这种职业在人类中很常见,但在兽医学中却非常罕见。皮奇曾为长颈鹿、狼蛛、企鹅、狒狒、巨龟以及鲨鱼等做过手术,而且还保持着一种“令他人不太喜欢”的名声。如果你拥有患了胆结石的老虎,或者疑似生病的海狸,你就可以给皮奇打电话。正如“解放黑熊”机构首席执行官马特·亨特(Matt Hunt)最近指出的那样:“我们还有其他非常有才华的兽医,但罗曼是独一无二的。”

皮奇需要救治的病人是头三岁的亚洲黑熊,名叫查姆帕(Champa)。亚洲黑熊又被称为“月熊”,它们的胸前有白色的新月形斑纹,在亚洲各地正受到威胁,它们的胆汁、爪子和骨头都被用作传统医学的原料。胆汁农场里的熊被塞进小笼子里,用外科手术将管子插入胆囊,以排出胆汁液体。无数的熊因感染和开放性伤口而死亡。因此,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红色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月熊被归类为易受伤害的物种。在过去10年里,月熊数量下降了30%以上。

图2:致力于挽救野生动物的著名兽医罗曼·皮奇(Romain Pizzi)

“解放黑熊”组织成立于1993年,主要为获救的“胆熊”提供避难所,包括月熊、太阳熊以及树懒熊等,它们分布在老挝、越南和柬埔寨,同样面临类似的危险。2010年,该机构将两只获救的太阳熊送给了爱丁堡动物园(Edinburgh Zoo),皮奇在那里兼职做兽医。作为回报,“解放黑熊”组织得到了财政支持和皮奇的帮助。皮奇前往越南,努力训练当地兽医,并在获救的熊身上进行了世界上第一个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

查姆帕不是普通的黑熊。它是幼崽时获救的,并被带到老挝的“解放黑熊”庇护所中。这头黑熊有个畸形的圆顶头骨,视力也受到损伤。当其他熊会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查姆帕会在她的围栏周围闷闷不乐,看起来显得十分痛苦。皮奇怀疑她患有脑积水,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脑脊液在颅骨中堆积,导致脑损伤。

亨特表示:“在世界其他地方,查姆帕可能会被实施安乐死。”但老挝信奉佛教传统,并实行严格的法律(在某种程度上对熊胆汁贸易回应),因此即使在可能减少痛苦的情况下,禁止对动物实施安乐死。所以,亨特向皮奇求救。兽医手术受到许多独特因素的束缚:1)体型,核磁共振成像机器很难适应大象。2)危险,你显然不希望老虎在手术台上醒来。3)经济压力,对家猫或狗实施尖端手术可能会让主人花费数万英镑,比如电视上的“超级兽医”诺埃尔·菲茨帕特里克(Noel Fitzpatrick)所做的手术。

相比之下,野生动物慈善机构,甚至是专门救助濒危物种的慈善机构,每年的预算都很少。更重要的是,外科手术常常需要在野外、庇护所或野生动物保护区内进行,很少有无菌室、可靠电力这样的条件。皮奇表示:“老挝没有钱,全国都没有核磁共振扫描仪,他们甚至不做人类手术。如果他们能找到钱,就会前往泰国治疗。”

以前,从来没有兽医尝试给黑熊做脑部手术。在查姆帕的病例中,甚至确认诊断结果都是不可能的。最近的人类医院拒绝为黑熊进行X光检查。亨特说:“我们开始和罗曼谈论手术的可能性,然后我们6个月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皮奇毫不气馁地联系苏格兰国家博物馆,该博物馆保存着哺乳动物骨骼的科学研究档案,还借用了一头年轻雌性月熊的头骨。皮奇对头骨进行X光照射,然后用摄影测量法创造出数字复制品。接着,他把乳胶倒进了大脑腔。当其凝固的时候,皮奇把它移除,然后用石膏填充它,创造出类似黑熊大脑一样的空间。皮奇回忆说:“然后我又利用摄影测量法和建模软件,最终得到一个模型。黑熊大脑与人类不同,它们头部前面有个中空的嗅觉鼻窦,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从后面进入。”

如果没有核磁共振成像,就不可能预先想象出查姆帕的大脑。因此,皮奇想出了一个方法,用检查未出生婴儿的超声波探头。他说:“当时我们为进行手术钻个小洞,以便把超声凝胶放在扫描仪上,你就能得到那个小窗口。在人类身上无需这样做,因为你可以使用核磁共振扫描仪。所以你找到了另一种方法。”皮奇曾在红狐和欧洲水獭的大脑中发现脑积水,并向其他神经外科医生进行了咨询。

皮奇找来合作伙伴、兽医麻醉师乔纳森·克拉克奈尔(Jonathan Cracknell)爱丁堡动物园的兽医护士唐娜·布朗(Donna Brown)充当助手,开始为长达6个小时的手术准备手术用品。然后,在2013年2月份,他们尽可能充分地做好准备后,登上一架飞往老挝的飞机。

皮奇总是喜欢小而脆弱的东西。他在南非的伊丽莎白港长大,本想成为一名儿科医生。然后,当他在比勒陀利亚男子高中就读时(校友包括伊隆·马斯克(Elon Musk)),遇到了一只从窝里掉下来的鸽子。他说:“我把它恢复到健康状态,然后重新放飞了它。此后几周,它总会回来看我。”

皮奇毕业于比勒陀利亚大学兽医学院,毕业后到英国伦敦动物园攻读硕士学位。对于兽医手术技术落后于人类医学的程度,皮奇感到非常吃惊。很快,他就对腹腔镜手术产生了兴趣。在这种情况下,手术工具通过一根小管子进入人体,外科医生使用照相机和光源进行手术。皮奇说:“我认为我们当中有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开始在英国做这件事。”

伦敦动物园兽医服务主管尼克·马斯特(Nic Masters)说:“皮奇对知识和细节的渴求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总是在我们的领域里寻求应用或开创新技术。”皮奇说:“我的病人面临的挑战是,可用的钱很少,结果必须是它们足够强壮。”聪明的动物,如熊,如果能够到针,就会把它拔掉。如果猿猴的手臂断了,它马上就会掉下来。每个物种都面临着独特的挑战。他说:“如果你做过手术,你可能几个星期都无法游泳。可是如果我们给海狸做手术,它们第二天就会回到水中。”

图3:2011年9月份,皮奇在爱丁堡动物园为老虎做手术

国家野生动物救助中心(NWRC)距爱丁堡北部约1个小时车程。在2017年6月,我参观了皮奇在该设施的工作,这里由苏格兰防止虐待动物协会(SSPCA)经营。皮奇在这里提供兽医服务,同时也做外科手术。自2010年加入以来,该中心已发展成为英国最大的野生动物康复中心之一。每天,公众都会向SSPCA报告受伤的野生动物。司机被派去收集它们,在下午晚些时候,面包车回到中心,并卸下各类受伤动物。

家庭兽医可能会看到数百只猫狗,但在多样性方面却很少。动物园的兽医却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动物,但流动率却不高。不计算无脊椎动物,苏格兰皇家动物学会登记的动物大约有730只。2016年,救援中心治疗了9300只动物。今年,皮奇预计这个数字将超过1万只。救援中心被一系列低矮的砖房和围墙围绕,共分为四个部分:小型哺乳动物、大型哺乳动物、海豹和水鸟以及鸟类。

走廊里满是刺耳的尖叫声和爪子挠墙的噪音。气味也非常难问,就像你把宠物店倒在堆肥堆上那样。每个部分都有白板列出了目前正被救治的动物,这吸引了皮奇的注意。今天,单是鸟类就列出了啄木鸟、交喙鸟、穴鸟、乌鸦、知更鸟、画眉、蓝山雀和大山雀、金翅雀、苍头燕雀、红腹灰雀、鱼鹰、田凫、蛎鹬、红隼、野鸡,以及其他几种不同种类的猫头鹰。

图4:皮奇表示:“环尾狐猴看起来很可爱,很友好,但它们实际上是有很强攻击性的动物。它们真的很难处理,因为它们总是处于互相争斗、受伤的状态,而我们必须为它们治疗。”

这些案例都帮助皮奇开发了新的方法。当他开始在该中心工作时,他的妻子约兰达(Yolanda,爱丁堡大学兽医心脏病专家)离开了,皮奇会在那里待到深夜,用动物尸体练习,以熟悉解剖学和开发新技术。布里斯托尔兽医学院的兽医眼科医生克劳迪娅·哈特利(Claudia Hartley)说“查姆帕的情况很少见。在你采取行动之前,你会看到世界上其他地方已经对各种动物进行过手术。通常情况下,对于一个物种(尤其是濒危物种)来说,文献的作用并不大。”

在小型哺乳动物中,皮奇诊断过刺猬,其检查方式就像查看熟透的菠萝,用他的指尖故意去碰触刺猬。皮奇用两只手把它拿起来,然后用旧毛巾挂在它的刺上,温柔地摸着刺猬的腹部。他说:“你可以感觉到它们的肠道厚度。如果这部分组织肿胀,你就能感觉到它。”如果里面不只是有粪便,那就是肠道肿胀。”

皮奇解释说,中国的外科医生曾对腹部疼痛的大熊猫进行检查。他们把胆囊取了出来,但大熊猫三天后就死了。对于人类来说,腹部急性疼痛可能是胆囊引发的问题。但是熊猫可能会有肠道问题,而不是胆囊问题。皮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曾给上万只刺猬做过检查。他见过所有刺猬遭受的痛苦:细菌感染、断骨以及罕见的气球症候群,后者是因为声门受损导致刺猬膨胀到沙滩球大小。

野生动物受到人类的压力很大,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皮奇已经开发出减少这种压力的方法。他的动作十分优雅,就像舞蹈演员在引导他们的舞伴。他既不显得犹豫不决,也不会让人觉得十分匆忙。如果没必要,他从不把一只动物抱得太久。皮奇说:“对动物们来说,被抱着就像被放在捕食者的嘴里差不多。”当在英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些濒危物种——狮子、犀牛、熊都受到了人们的关注。皮奇说:“我从来不想做这些媒体喜欢的大行动,我在这里可能会有更多的不同。”

这只小刺猬被感染了,因此皮奇给它开了抗生素Betamox和一种抗真菌的癣菌,当然都要由兽医管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只兔子疑似脊柱骨折,需要做X光检查,另一只名叫贾斯汀(Justin)的海狸需要进行腹腔镜的探查。SPCC的预算没有太大的增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皮奇积累了他所需要的设备。他展示了自己的内窥镜设备,并把它拼接在一起,上面有Samsung TV屏幕和Archos MP4播放器,它可以记录操作或作为备份屏幕。皮奇自豪地说:“我在eBay上买到很多小工具。”当美国医院的资产出售时,兽医是少数受益者之一。

皮奇的办公桌上布满了GoPro相机(用于教学)和飞利浦电动剃须刀,以剔除动物皮毛,还有便携式X光机和超声波。皮奇说:“现在有适合兽医使用的廉价设备。人们过去常常告诉(政府),这些是为牲畜准备的设备(比如牛),但它们也常常备用来进行选择性堕胎,这确实推动了市场的发展。”

在一面墙上,架子上放着缝合线、纱布以及皮奇所称的“hospital skip-diving”。他解释说:“所有这些都是NHS过期的东西——它们只是相对于人类来说过期,但仍然是无菌的,对动物来说相当有用。”不仅如此,英国国家医疗服务系统(NHS)还必须为它的焚化买单。“而他与医院谈话后,这些材料最终被用于动物身上。”

皮奇展示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一个手握额外工具的FreeHand手术机器人,皮奇可以用头戴式传感器控制它。他说:“当我旅行的时候,我可能会和那些英语很差的人一起工作,所以这很管用。”皮奇说,他的收藏是“因为不能做好事情而感到沮丧”的结果。但这也反映出更广泛的问题:在兽医外科市场上,外科医生们可以利用合适的人类医学,并重新使用工具(比如儿科工具适用于较小的哺乳动物和鸟类,这需要特别细致的工作)。皮奇拥有四项专利,包括他自己设计的外科手术工具。他是一家设备制造商的顾问委员会成员,这得益于他独特的视角。

大象是如此的庞大,对其进行尸检可能耗费30人一整天的时间。皮齐说:“被囚禁的大象不能走路,所以有时会患上关节炎。”它们的腿上有许多骨头,可能在X光片上重叠。皮奇发现通过一种制作简单的3D图像技术,你可以用类似摄像头的眼镜观看。他说:“我们会拍大象腿部的X光片,稍微移动一下盘子,然后再拍第二张。”他可以用免费软件voilà将图像拼合成3D X光片。”皮奇对兽医学生进行了测试,发现它提高了诊断的准确性,研究结果将在今年晚些时候的学术会议上公布。

皮奇说“我喜欢创意,总会有一个更简单、更轻松、更好的做事方法,而不需要花费巨额费用。”举例来说,在内窥镜手术前,必须对仪器进行加热以达到人体温度,以避免玻璃成分在动物体内产生混合影响。皮奇说:“如果你是NHS,你会买一台机器,花几千英镑来为你做这件事。我觉得这很可笑。”他的解决方案是:用暖手宝。

没有消毒设备?在一家精装店的碎石袋里,Paraformaldehyde片剂很常见。用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软件也可以很便宜地完成摄影测量,3D文件嵌入在PDF中,发送到海外征询第二种意见。皮奇说:“人们认为你是个怪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所有的进步都依赖于不以常理行事的人。”

图5:从左至右,皮奇用暖手宝来加热手术望远镜,以便其不会在动物体内出现雾气。而一台类似的机器将花费NHS数千美元。这些锁孔工具用儿科手术器械改造而成,直径为3毫米,最大可为老虎这样的动物进行手术。由于手头缺少设备,皮奇不得不独出心裁地想出各种办法,比如床垫泵+苏打水瓶可以作为充血泵或吸水泵。

查姆帕的手术开始并不顺利。内窥镜手术需要使用呼吸机,利用二氧化碳来膨胀体腔,使外科器械能够移动和观察。问题是,当皮奇和兽医麻醉师克拉克奈尔抵达老挝的救援中心时,他们找不到与这种机器兼容的二氧化碳气瓶。该中心位于琅勃拉邦(Luang Prabang)以南约32公里的森林国家公园中,设施很少。答案最终来自一个不太可能的来源——生啤酒吧。他们捐赠出二氧化碳,皮奇身法将气体管道和软管夹连接起来。

麻醉也是很棘手的问题。亨特说:“查姆帕吃了镇静剂,但却停止了呼吸。”房间里很拥挤,也十分潮湿,因为有BBC的摄制组在拍摄这个过程,这也让房间变得更热。汗水滴到地板上。当皮奇准备在头骨上钻孔时,他使用Dremel的木工工具,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查姆帕的确患有脑积水。3D模型和超声波发挥了作用,皮奇能够安装一个脑室-腹腔分流管,它位于大脑腔内,将多余的液体注入腹部,然后在腹部被身体吸收。

然而,当皮奇开始安装分流管时,一场小灾难发生了:庇护所的电力供应突然中断,因为摄制组的照明灯功率过大。但皮奇为此早有准备,他说:“有太多的事情可能会出错,我试图为所有主要设备建立后备支援。”皮奇制作了他最喜欢的节俭创新:一个充气床垫泵。他说:“你要在短时间内把它冲进腹部,它会吸进空气。它没有被过滤,所以效果不太理想,但没关系。如果你突然发生大流血,那么你就用可乐瓶装满水,然后用它作为吸力。

克拉克奈尔表示:“皮奇想出了这些令人惊奇的东西。有些手术过程中,你可能会想:‘我高估了自己所能胜任的事情。’而与皮奇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手术花了6个小时。第二天早上,皮奇和亨特去了查姆帕的巢穴,发现它开始觉醒。亨特说:“多年来,查姆帕始终处于痛苦之中,它什么也看不到,也从不抬头。但这次当我们招呼它时,它抬起头来,用眼睛看着我们。这是相当令人震惊的。”


图6:被关在笼子里的跳岩企鹅喜欢吃任何游客可能会丢进围栏里的东西。过去,皮奇不得不从它们的胃中取出来各种物品,包括袜子、硬币、坏掉的扫帚以及处理过的电池等。

但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得救。如果不能接受治疗,皮奇会用毛巾把它包裹起来,然后给动物注射过量的镇静剂。皮奇说:“我曾给一只受伤的海鸥注射镇静剂。它睡觉了,不需要继续承受被人围着的压力。海鸥是非常神奇的鸟类,它们可以在空中睡觉,并在空中停留数天。如果它们濒临死亡,人们就会对它着迷。”他把尸体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送到动物火葬场处理。

在对待濒危物种的时候,人们总是更清楚地知道它的死亡意味着什么。皮奇在鸽子Socorro身上做了手术,这是一只美丽的棕色鸟类,原产于墨西哥西海岸的Revillagigedo群岛,现在已经在野外灭绝了。皮奇还保存着自己与世界上最后一只已知Partula Faba和Captain Cook's bean snail的合影。后者是被库克探险队1791年发现的,由此得名。2016年,这只蜗牛死于爱丁堡动物园,它所代表的物种也随之灭亡。

当遇到不同寻常的案例时,皮奇会亲自进行尸检,并从中学习。夜幕降临时,我看到他切开了海豹Grey Worm的尸体。皮奇说:“这只海豹已经病了六个月,从来没有好过,我们差点儿两次对它实施安乐死。”皮奇之前曾做过手术,将塑料从她的胃中移除。对海洋生物来说,塑料已经成为一种常见且日益增长的威胁。Grey Worm的身体是棕色的,布满皱纹,显得瘦骨嶙峋。

尸体解剖也是个学习的过程,所以救援中心的兽医、护士们聚集在一起观看。皮奇介绍说:“Grey Worm没有很大的淋巴结,这代表它没有被感染。”皮奇打开胸骨时,我们可以听到锯声,并看到裂缝。她继续解释道:“心脏、肺脏以及横膈膜。”当皮奇打开Grey Worm的胃时,可以听到周围观众吸气的声音。

一个护士说:“哦,天啊!海豹的胃里满是亮亮的绿色塑料。”皮奇叹了口气,显然很难过。塑料是来自于密封垫的防滑垫。由于胃里充满了这种东西,Grey Worm最终被饿死了。皮奇又说:“这是我的错。我本应该在第一次手术中发现这些塑料的。”但皮奇已经治疗过数百只海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当天的其余时间里,皮奇显得很沮丧。国家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经理科林·塞登(Colin Seddon)说:“他非常自责,总是想做得更好。”皮奇表示:“这是我最难忘记的失败。如果当事情不奏效时,或者你本可以救助动物时,它们却反而死亡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为它们手术了!”


图7:经历过的各种案件帮助皮奇找到了许多新的方法。他说:“我喜欢创意,总有一种更简单、更轻松、更好的做事方式。”

今年晚些时候,皮奇将会飞回老挝,再次对查姆帕进行手术。它已经4岁了,但其健康状况恶化了。分流会被阻塞,大脑的压力也会增加。如果有必要,皮奇会为查姆帕进行检查,甚至进行手术更换分流管。但也许这不是答案,或许查姆帕死去会更好。查姆帕近来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大脑仍然受损。如果放生,它就会死。皮奇说:“老挝的情况正有所改善。所以,即使查姆帕的病情真的恶化,我们可能也无需对它进行安乐死。”这就是兽医需要处理的问题,多痛苦才足够安乐死?如果一种动物即使活着也在受苦,它还能活下去吗?

那么,难道不是所有的动物都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活着的吗?如果我们想拯救地球上的野生动物,我们需要保护它们的栖息地,而不是烧毁它们赖以生存的森林,污染它们的环境,并迫使它们走向灭绝。皮奇说:“保护——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把动物关在笼子里,没有任何自由地饲养它们,在有些人看来这是种保护,因为你没有把它们从野外带走。但我认为那是天真的。当人们来到动物园时,他们不是来拯救猩猩的,他们只是想要一次难忘的游玩。”

随着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被迫灭绝,兽医们的干预压力只会增加。亨特说:“几十年来,我们始终在大规模地观察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几乎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了。”当只剩下最后一只犀牛或老虎时,人们可能不惜代价地保护它们。将会有各种宣传、活动、纪录片、T恤,但到那时可能为时已晚。


图8:皮奇在为月熊切除熊胆

苏格兰皇家动物学会兽医服务主管西蒙·吉林(Simon Girling)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我不觉得,因为动物濒临灭绝,我们的行为就会有所不同。”尽管如此,许多兽医认为,对濒危物种和那些吸引游客的物种来说,干预的压力将会更大。伦敦皇家兽医学院兽医伦理和法律讲师马丁·怀廷(Martin Whiting)说:“在受威胁最大的物种中,每个个体都对物种的生存至关重要,而这就是人们可能突破福利界限的时候。”

皮奇指出:“在兽医学领域,人们常说‘不必要的痛苦’,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忍受某些痛苦。”我们不愿看到动物园的动物遭受痛苦,但却不关心为农业领域被宰杀的牛。我们担心大灭绝,但这还不足以改变我们的习惯。这就是皮奇工作的悲剧:他可以开发拯救野生动物的新方法,但即使他今年拯救了10000只动物,也只是沧海一粟。

多少痛苦才足够?皮奇对此想了很多,但他也想到了几年前他治疗的白尾海鹰的情况。这只海鹰折断了翅膀和一条腿。皮奇说:“杀死这只鸟更容易,也许这是对的。”骨头已经支出皮肤,但鸟儿依然很精神。即便如此,它还是试图飞起来。最终,皮奇为海鹰植入了追踪植入物,并在三个月后重新将其放飞,它的飞行看起来总是有点儿偏离位置。直到今天,皮奇还想知道他是否应该做得更多。但是海鹰活了下来,它飞走了。直到四年后,它才自然老死。(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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