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偏锋！新研究用人身上的细菌制作软膏治湿疹

（原标题：解决湿疹，用人身上的细菌制作软膏）

1928年，当英国化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从乡下田园度假回来时，发现他的实验室一团糟。水槽里的每个培养皿中都覆盖了一层金黄色葡萄球菌，后者能引发严重的皮肤感染。在其中一个培养皿中，弗莱明发现一小团霉菌不仅在其中站住了脚，并且杀死了所在区域周围的所有细菌。后来弗莱明从那小团霉菌中分离出了青霉素，开启了现代抗生素时代。

跟青霉素一样，所有的抗生素都由微生物自己合成，从而抑制或杀死其它微生物。人类在实践中发现，并长期利用了这个“武器”。弗莱明本人对此十分谦逊：“我没有发明青霉素，它是大自然的创造。”弗莱明的继承者则更加目标明确地从生活在土壤、海洋和其它栖息地中的微生物中寻找新的抗生素。现在，很多研究者开始筛选跟我们共享一个身体的体内微生物，并且已经有所进展。

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Teruaki Nakatatsuji和Richard Gallo发现，一些生活在人类皮肤上的细菌也能产生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的化学物质。不同的是，他们想得到的不是这种化学物质，而是这种细菌本身。他们从患有湿疹（eczema）的人身上分离出这种细菌，培养它们，然后制成药膏。这样，用自身皮肤上的细菌做成的个性化软膏来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并有望治疗湿疹。

金黄色葡萄球菌是人类皮肤上的“常客”，在湿疹患者身上干燥、发痒的红肿部位上数量极多。虽然人们对这种细菌和湿疹的因果关系并非一清二楚，但Gallo和一些研究人员认为，至少一部分湿疹症状是由金黄色葡萄球菌导致的，比如产生红肿和触发过敏反应。

与之相反，其它葡萄球菌（staph）则有着相反的效果：减轻红肿，分泌抗体阻止不守法的“表亲”。Gallo推测，这些微生物之间的较量最终影响了一个人的湿疹风险。通过增强有益细菌，他或许能够防治湿疹。

Gallo和Nakatsuji采集了几位志愿者前臂的细菌样本，确定了两类能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生长的细菌：表皮葡萄球菌和人葡萄球菌。不是所有属于这两类的细菌都都有抑制作用，只有某些菌株可以。研究人员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中一种细菌上：属于人葡萄球菌的A9菌株。在培养皿上生长时，A9菌株在金黄色葡萄球菌中间划出了自己的地盘，跟一个世纪前弗莱明发现的霉菌一样。

A9菌株产生的几种新抗生素似乎能专门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长，包括耐药性变种MRSA。同时，这些化学物质不会伤害A9菌株本身，或其它常见的皮肤细菌。另外，这些抗生素似乎与人类皮肤自然产生的化学物质有着协同作用，另一个细菌和宿主合作抵御疾病的例子。

“像A9这样的保护性菌株在健康人皮肤上数量很多，但在湿疹患者的皮肤上几乎没有，”研究人员也不知道缘由。基因，甚至饮食、环境和皮肤护理都能影响个体的皮肤细菌分布。这可以是以后的研究课题。就目前来说，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在湿疹患者身上，保护性细菌菌株并非为零，即使数量非常少。如果增加患者皮肤上得保护性菌株会有什么效果呢？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研究团队招募了五名湿疹患者，在他们的皮肤上寻找罕见的表皮葡萄球菌和人葡萄球菌保护性菌株。之后，研究人员将这些菌株分离出来，对它们进行了基因测序，查找到负责产生抗生素的基因，确认它们能够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长。然后，研究人员在实验室培养这些菌株，再把它们添加到护肤乳中。湿疹患者用这些益菌护肤乳涂抹手臂，并避免水洗保持一天。结果显示，湿疹患者手臂上的金黄色葡萄球菌水平下降了超过90%。两名患者手臂上的金黄色葡萄球菌完全消失。

“这是用生物疗法治疗皮肤疾病领域的重大进步，”洛克菲勒大学的ShrutiNaik说：“下一步应当测试这些益生菌能否抵御或治愈湿疹。”Gallo对此未有评论，也没有透露试验中的五名志愿者的后续情况。他担心那样会缺乏信服力，并有误导之嫌。他的小规模试验只是用来证明个性化的护肤乳能否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现在，他正在进行更大规模的临床试验，有超过60名患者在数周或数月的时间里使用这些护肤乳，以验证它的安全性，以及能否实际治疗湿疹。

湿疹的发病原因有很多，Gallo表示：“很多患者有基因缺陷或免疫系统缺陷，这个方法显然无法治愈这类湿疹。但我们发现微生物缺陷是可以修复的，这对一些病人来说就已足够。”他认为他的方法优于使用广谱抗生素：“广谱抗生素不仅能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也会杀死有益细菌。我们发现的细菌专门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不会伤害其它有益细菌。”

巧的是，2016年6月，德国科学家发现生活在人类鼻子中的里昂葡萄球菌也能产生一种专门杀死金黄色葡萄球菌的化学物质，被称为“lugdunin”。那项研究，和Gallo的最新研究表明，人们正处在抗生素新时代的开端，即求助于人体内的微生物伙伴来保持健康。

这些研究同样预示了开发益生菌产品的新方法。目前市场上的益生菌产品医学效果并不出众，原因是它们包含的D-列表微生物不能完全适应人体的内环境。Gallo和他的同事则是用人体常见的菌种和菌株制作益生菌产品。当然，只有特殊菌种才有这种能力，像A9菌株能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长，同一菌种的不同菌株就没有同样的效果。因此，他们开发的针对个人的个性化治疗方法，并非通吃通用的疗法。

Jackson实验室的Julia Oh评论说：“目前为止，这是利用皮肤益生菌治疗皮肤病领域最激动人心的研究了。”虽然这次研究人员发现的微生物和抗生素只是专门针对金黄色葡萄球菌，但他们开发的技术可以用于不断寻找应对其它健康威胁的菌株和抗生素。

撰文ED YONG

翻译 龚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