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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网易「聚焦」栏目组
作者︱管艺雯
医疗事业部裁撤之后，外界普遍认为陆奇的第二把火会烧向百度的O2O业务，其中尤以糯米最危险。
从过去被狠砸200亿元的盛宠，到随后架构调整中被并入搜索公司的边缘化，到通过搜索点击导流的本地直通车产品作为重点推广对象，再到去年世界大会上李彦宏几乎对O2O的只字不提，O2O业务在李彦宏的采访中被其评价为“不能说完全满意”。百度选择倾力投入人工智能，而团购、外卖即使曾经再火，也实在无法撑起百度改变世界的想象空间。
糯米在触达高点之后迅速遭遇断崖式的低谷，在这背后，百度糯米一线销售团队正发生着怎样的硝烟？本地直通车真实的作用又有多大？糯米是否将沦为百度的鸡肋？
网易科技带着这些疑问，采访了一线销售、城市经理和商家，发现百度调转航向之后，糯米迎来了自己的尴尬局面：城市直营地推团队大量离职，代理上位；主推的本地直通车产品订单转化率低，扣费没标准。
糯米，正离百度的中心越来越远。
代理上位：团购时代的年轻人正在退场
“大概时间在三月底，除了百度大搜业务直营的城市，糯米剩下所有的城市，直销团队都会被代理商团队替换掉。”这是韦青（化名）听说的内部消息。
韦青在糯米工作三年多，是老员工了，他在春节后刚刚离开糯米，此前的职位是糯米在某省会城市的资深城市经理，负责所在城市销售和运营团队的工作，当然，这个城市，目前也不可幸免得转向了代理。
糯米在2014年引入代理商团队，这些团队来自百度旗下本地搜索业务的代理商，由他们组建一支人数众多的地推销售团队。
当时的情况，糯米在全国所有的城市同时拥有两支地推队伍——公司直营+代理商团队——以达到快速覆盖商户、占领市场的效果，但事与愿违，跨区抢签单的事时有发生，很多城市直销团队和代理商矛盾很深，大部分精力都损失在了内耗上。
到了2014年底，所有的二三线城市，也就是B级以下城市全部转给代理商团队，而剩下大概二十多个城市转为直营团队，随后，直营城市的数量一直在减少，先后三次，有不同数量的城市被转向代理，到了去年十一月份，韦青说，“只剩下9个直营城市了。”
徐晴（化名）是糯米直营的地推员工，去年11月离职，还在糯米的同事告诉他，他所在的城市今年年初开始转成代理，而转代理的通知非常突然，几乎是这周通知（转代理），下周五就失业了，给了不到十天的时间。
尽管糯米方面表示，愿意转去做代理的，会提供三个月月薪的保底收入，但徐晴的大多数小伙伴都选择了离开，这个比例大概在70%；而韦青的城市，这个比例更高，原本近140人的直营团队，转代理的仅20多人。
徐晴和韦青都认为，选择离职的人如此之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如果直营团队不愿意转代理的，百度将提供一笔可观的离职补偿——N+1倍月薪——N是工作年限，“+1”就是加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说，像韦青这样工作3年多的员工，他可以拿到4个月月薪的离职补偿。
韦青觉得这样的补贴还算优厚，“百度还是有大公司的风范，比较有担当，我对这家公司还是感恩的。”
徐晴还听同事说起代理的工作难度很大，长期而言，薪资和福利都比较低。以前直营采取的是无责任底薪，然而现在代理商会在每月排出一二三等销售，根据不同的等级配对不同的底薪。
直营的员工如果转去代理，需要和代理商重新签合同，五险一金给多少都是代理商说了算。 “他们（代理商）最后向我们这边妥协会交公积金，但全部是按照最低标准来交。” 韦青有点愤愤不平。
韦青也看到了最近“糯米大规模裁员”的报道，他觉得这个说法对，也不对。如果从百度糯米的直营团队来说，那可以叫裁员；但如果对于大百度体系而言，转代理商，你只是选择去不去，并没有人让你一定要走，那其实可以叫人员优化吧。
但韦青可能忽略的是，代理商公司并不属于大百度体系，它是独立的第三方，和百度只是合作关系。
不过有一点，韦青很确定，糯米的地推团队只负责餐饮商家，而其他品类由总部直接负责。自去年11月始，糯米内部已经让自签酒店业务的员工停止拓展市场以及与酒店签约，接入携程和去哪儿的酒店资源；而在今年2月14日，糯米宣布其百度糯米影业实现盈利。
百度刚刚收购糯米时，韦青放弃了在美团的期权，跳槽来到百度糯米，原因只有一个，他说，“如果不是百度收购（糯米），我也不会来。”巨头的进入，让那些团购时代的年轻人血脉喷张，得益于糯米，韦青带过百人以上的团队，对他来说，这不失为一种难得的经历。
“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一代所谓的团购城市经理，全部都是很年轻的。这些人所经历的时间跟成长，都跟传统行业大相径庭，也会造成一部分90后的这些管理层，比较浮夸、华而不实。”韦青感慨道，“在市场上来看，团购的这些职业经理人，不一定是那么值钱的。”
一年1800元的直通车：转化率低扣费没标准
直销转代理的调整，对于这些年轻热血的城市经理来说，或许是略显悲情的奋斗故事；而百度战略层面的调整，对于入驻糯米平台并使用百度本地直通车服务的商家，则是攸关利益的商业命题。
关于什么是百度本地直通车，长春某DIY手工饼干商家陈澄（化名）记得糯米的代理业务员是这么说的，“和百度搜索引擎绑定，百度移动端搜索关键词会自动给用户识别本地的商家，即手机搜索相关的关键词，自动定位附近商家进行推送，使用直通车的就会排在前面，还有专人服务给商家上单。”
同时，糯米内部人士向网易科技表示，直通车的好处是可以让商家自己控制投放团单，更有主动权和针对性，同时每一个通过直通车引流来的用户都是新增用户。
听上去效果应该不错，陈澄此前也在互联网公司工作过，他愿意尝试各种互联网营销手段，这么想着，他向当地的代理商盘古公司支付了一年1800元的本地直通车费用。
1800元当中，包括1000元的推广费用，相当于预先在账户里充值，商家给要推广的团单设置好关键词后，用户搜索到并点击进入，按点击收费，根据关键词热度不同，点击一次的费用也不一样；另外800元则是一年的营销服务费，由代理业务员提供服务。
但使用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澄觉得这款本地直通车产品的效果并不明显。本来以为凭借百度移动搜索的海量流量，会给自己带来很多订单，但事实是，在开通服务的一个半月里，陈澄花了552.66元推广费用，只带来了4个订单，他强调，“这还是同一个账户重复下单了4次”。
陈澄觉得有点郁闷，他花同样的推广费用，在其他团购平台上能带来二三十个订单，“不够精准、转化率低，还不如我在贴吧、论坛发推广帖子效果好。”
另一方面，直通车的后台数据每天都会更新，但只能在当天某个时间段看到当下数据，如果你要复盘，并不知道自己设置的哪个关键词被点击了多少次，花了多少钱。陈澄的直通车推广费用，有时候一天只扣几块钱，有时候一天就会扣一百多，他并不能摸清其中可能存在着的潜在规律。
韦青告诉网易科技，在直通车后台，商家可以设置每天的推广费用额度，但比如像“火锅”这样高热度的关键词，可能你充1000块钱，点两三下就没钱了。
我们都知道，百度搜索里本来就有它自己的广告竞价排名体系，即凤巢系统， 也就是你在百度搜索里看到标注“推广”的广告，收费比直通车高得多。同时韦青强调，直通车的权限小于凤巢，意思就是，不是所有的关键词，商家都能在直通车系统里设置，很多都是不给你开发的，凤巢里的许多关键词是设置不了的。
仔细看陈澄和代理商签订的直通车合同，其中9.1条是这么说的，“本协议约定的营销推广服务，乙方将按照‘现状’和‘可得到’的状态提供，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乙方不对该服务做任何明示或暗示的保证，……”这里的意思，可以理解成对于本地直通车可以达到的效果，代理商并不做保证。
韦青认为，“直通车这个产品并不完善，它只不过是很紧张的时间里弄出来收钱的工具。百度不再注资之后，直通车可以帮助糯米快速回钱。”
不同于直营团队以开拓商家为首要目标，代理商的唯一原则就是提升毛利、提高销售额，简单粗暴。
韦青所在城市的代理们，基本上已经不再开发新的团购商家了，他们选择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推广直通车上。甚至韦青听到一些消息，“有些代理商已经把当地百度糯米这个部门裁掉了，成立直通车部门。”
盛宠之后，糯米是否已沦为鸡肋？
回顾百度这些年在O2O上走过的路径：
早在2012年百度LBS事业部成立，当时的负责人沈丽就已提出要将百度地图作为O2O入口，摸索两年未果，沈丽也出走美团；而后O2O的任务，被百度最年轻副总裁、百度“太子”李明远接棒，推出了百度直达号；
时间到了2015年6月，百度糯米发布“会员+”O2O生态战略，李彦宏宣布将在3年内对糯米追加投资200亿元，何其辉煌的时刻；
10个月后，2016年4月，糯米的地位变得微妙，百度成立百度搜索公司，下辖搜索业务群组、移动服务事业群组、糯米事业部，而李彦宏称自己会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互联网金融、无人车、人工智能等创新业务上；同月，百度将本地直通车作为重点推广对象；
2016年9月的百度世界大会上，李彦宏称百度未来发展的方向将围绕人工智能开展，包括金融及无人车领域。其开场演讲全部围绕人工智能展开，而O2O只在百度外卖代言人的关系时被提及一次；
依然是同月，百度内部对17起严重违纪案进行全员通报，其中有10起与百度糯米业务相关，并且全部为地方分公司人员违纪，违纪行为包括刷单骗补贴、虚假报销，虚拟业绩骗取销售提成等等，其中最轻者被开除，严重者已经被移交司法机关并追究刑事责任。
回顾这一路的历程，忍不住联想到周鸿祎曾经对百度做O2O业务的评价——“一家做高科技的公司，去做送盒饭这件事，就算它再挣钱，我认为都不应该干。”
那么糯米是否应该不干呢？并不是。
韦青觉得可以用鸡肋形容糯米现在的处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糯米的业务烧钱，只有通过转代理来缩减人员成本；而另一方面，糯米是实现闭环的重要一环，是百度很多业务落地的关键，比如百度钱包就必须依赖于糯米。
值得注意的是，大数据精准营销、用户画像等人工智能应用是糯米去年以来的“下半场故事”，糯米希望通过这些方面的应用，与整个百度集团的人工智能战略保持协同。
只是不知道，李彦宏留给糯米的时间还有多少？
陈澄称自己将完全放弃糯米的团购订单，而韦青也不会再找团购相关的工作，曾经的团购时代，大概真的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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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_NT56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