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波动最终将会对全球范围内的投资造成影响。在政治局势稳定的产油地区,石油勘探和生产方面的资本支出很可能会减少。美国页岩油企业最近宣布削减2015年的开发项目,这将影响到2016年及以后的石油生产。然而,考虑到一半以上已探明页岩油资源在油价不超过每桶60美元的价位上已经有经济效益可言,而且截至明年底的很大一部分页岩油生产已经作了价格风险对冲安排,油价就必须在较长时间内保持在较低的价位上。同样,国际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估计,5%-10%的美国页岩油生产需要油价高于每桶80美元才能保本。
从短期来看,油价下跌可能会刺激需求。然而,这一点无法保证。人们预计,新兴市场经济体未来将成为原油消费增长的主要来源,而这些经济体中的经济活动持续放缓将会制约收入增长,进而导致消费者在支出方面更趋谨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原油价格每下跌10%,全球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将会在两年内增长0.3%左右。然而,从长远来看,发达市场经济体预计将继续呈现较弱的原油需求增长态势。OPEC经济学家预计,由于人口结构变化、公共交通规模扩张、机动车辆能源效率提高,每辆车的原油使用量将会进入一个长期下滑的趋势之中。
在OPEC宣布将维持其3,000万桶/日的产量配额之后,西得州轻质低硫原油(WTI)和布伦特原油的价格迅速下跌了8.7%和8.5%。国际能源署估计OPEC的产量大约为3,060万桶/日。依照OPEC经济学家的估计,让OPEC产量维持现状将会使2015年的日供应量多出110万桶。
OPEC决定维持产量配额不变以及将实际产量保持在现有水平,很可能是由沙特阿拉伯精心安排的。新闻报道表明,在OPEC的12个成员国当中,有8个成员国支持最多减产150万桶/日,但沙特阿拉伯不同意作任何程度的减产,属于海湾合作委员会(Gulf Cooperation Council)的其他OPEC成员国——科威特、卡塔尔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也不同意减产。
OPEC的此番决定已经被说成是试图遏制美国页岩油产量的增长,不让俄罗斯从OPEC对全球产量增加作出的让步中坐享其成,并且阻止OPEC内部超额生产。事实上,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OPEC及沙特阿拉伯在经合组织(OECD)和非经合组织的原油消费中占据的份额一直在下滑。所有可能被沙特阿拉伯视为竞争对象的原油供应来源,都是由不同的经济模式所管理,而且是按照不同的时间表来运营。在一至两年的价格风险对冲安排到期结束之后,美国页岩油项目将会进一步减少,而且在油价跌至每桶55美元下方的情况下无法得到重置。俄罗斯以及财政困难的OPEC成员国或许能够挨过油价历时数月或数年的下跌,但是在一切到来之前,我们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耐受力。可以长期承受油价下跌的生产国只有海湾合作委员会中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OPEC成员国。
对于原油生产国而言,近期原油价格的下跌和“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抗议浪潮一样,也是一个巨大的政治风险,其风险甚至可能相对更大。这场“石油之春(Oil Spring)”浪潮最终会威胁到原油供应,因为原油生产国的最高统治者并非无能为力。为了应对社会动荡加剧有可能在政治方面造成的负面影响,决策者可能会被迫协同减产,以此预先制止这场“石油之春”浪潮。
人们普遍认同的看法是,这种协同行动很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原油生产国的最高统治者关注的目标不是产量,而是收入。为了达成收入目标,原油价格下跌激励他们增加产量,故意避开产量配额。
在这个原油生产国有能力提高产量的时代,这个假设没错。只是不清楚目前他们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过去五年以来,倘若委内瑞拉、阿尔及利亚、厄瓜多尔、尼日利亚、利比亚和伊拉克能够增加产量,那么他们为何没有这样做呢?
在近年来的高油价环境中,这些国家不可能为了满足OPEC的配额要求而减少产量。自2008年以来OPEC的产量配额一直遭到草率的忽略。
因此,投资者对11月27日OPEC作出的不减产决定过快地作出了反应,而忽略了沙特阿拉伯在维也纳会议结束时的终局目标:将OPEC产量控制在3,000万桶/日的目标上。
实际说来,沙特阿拉伯是唯一拥有足够备用产能的OPEC成员国,能够通过增加产量来对油价造成实质性影响。如果他们保持产量稳定,或者逐步减少产量,同时其他OPEC成员国采取一致行动,那么OPEC就会实现平衡市场的目标,而且或许会在短期对页岩油经济造成些微影响。当然,这可能不是沙特阿拉伯的终局目标,但是,考虑到沙特的历史和表态,我们倾向于相信这就是沙特的终局目标。在这个状况逐渐发生的同时(但并不一定就是沙特阿拉伯的终局),上述分析表明油价将在2015年面临更多风险。
伊拉克和利比亚
原油供应面临的最明显也是最直接的风险是伊拉克和利比亚。由于内战不断,基础设施方面的各种制约难以克服,伊拉克的原油产量已经在350万桶/日的水平上趋于稳定。
地缘政治战略家也强调指出,风险在于未来供应,由于暴力冲突(无论发生在哪里)的存在,外商直接投资流入资金将仍然在一旁观望。展望未来,有几个原因促使原油生产面临的风险加剧。首先,低油价意味着收入减少,这将会促使激进分子试图扩张到更多的原油生产地区。第二,收入减少将促成减少对手收入的策略,激励恐怖组织袭击原油生产和运输基础设施。
委内瑞拉
即便没有油价下跌所造成的额外困境,委内瑞拉的经济也早已濒临崩溃。由于各种因素(从犯罪率高企到持续的经济低迷)的影响,今年2月份该国爆发了一系列抗议活动。由于该国政府削减食品和原油补贴,原油价格下跌很可能会促使通胀率攀升,从而进一步加剧该国紧张的政治局势。
低油价增加了该国针对身为查韦斯支持者的总统发生政变的可能性。立场强硬的查韦斯支持者得到该国贫困阶层的支持(如果平民主义政权被一个新政权所取代,那么该国贫困阶层将输得最惨),抵制自上而下的军事政变或自下向上的资产阶级革命。该国的主要原油生产商——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PDVSA)将在这种抵制中发挥关键作用。在2002年试图推翻时任总统的乌戈·查韦斯(Hugo Ch vez)的政变中,该公司曾经发挥核心作用,那次政变以失败告终。
尼日利亚
如果历史重演,那么尼日利亚将会在明年2月份总统大选之前经历供应中断问题。前三次大选之前平均经历了24万桶的日产量损失,原因很简单:在大选之前,尼日利亚生产原油的三角洲地区的武装分子会增加对基础设施的攻击,为的是帮自己地区的资助者逼迫联邦政府做出政治上的让步。
而这次的背景更加糟糕。第一,现任总统古德勒克·乔纳森(Goodluck Jonathan)竞选连任,从而违反了一条不成文的协议。第二,伊斯兰博科圣地教派(Islamist Boko Haram)武装组织正在分散尼日利亚军方的注意力,迫使后者转移到不生产原油的北部各州。第三,尼日利亚产量波动程度已经很高,而由于海盗攻击造成的供应中断现象越来越多。
俄罗斯
在因乌克兰危机而与西方国家持续存在地缘政治紧张关系的情况下,莫斯科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威胁宣布任何削减原油生产的决定。然而,随着原油价格下跌,俄罗斯经济和卢布继续以惊人的速度急剧下挫,这种状况可能会发生变化。现在,市场正在把俄罗斯政府会实行资本管制这个可能性反映到价格上,卢布在外汇市场遭到大量抛售。莫斯科现在可能希望通过发表言论来捧高卢布币值,或者直接把削减原油产量作为应对西方国家的手段,因为该国已经无法获得更多的资源来支持其强硬的外交政策。
伊朗和美国
原油价格下跌使得伊朗与西方国家之间更有可能达成协议,因为德黑兰急需收入,而这有利于原油供应。对于策略师而言,这依然是基准假设情景。然而,收入下滑可能会增强保守强硬派的影响力,因为温和派的总统哈桑·鲁哈尼(Hassan Rouhani)旨在稳定经济的努力因油价下跌而遭到不利影响。这会让他的批评者终于能够在国内政策事务上攻击鲁哈尼,从而让德黑兰与西方国家的谈判策略变得复杂。随着共和党在2015年接管参议院,美国国会在伊朗问题上将会变得更加强硬,在此背景下上述请况可能就会发生。
中国
原油价格下跌可能会促使中国在2015年和2016年积极建立其战略石油储备。10月份有报告称,在目前的低油价环境中,中国的战略石油储备可能会促使2015年和2016年的原油购买规模提高到接近于2.25亿桶/日和1.25亿桶/日。这将比2014年10月份中国原油消费量同比增长的1.9亿桶/日还要多,而且可能意味着明年全球需求将会显著增加。
译 陈玮 校 丁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