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光
4月17日，微博如愿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不知道作为新浪和微博这两家公司董事长的曹国伟会有着何等复杂的感想。此间，有网友算了一笔账：2013年新浪的净利润为4510万美元，而微博去年的净亏损高达3811万美元，两相抵扣，新浪系“门户+微博”的这一独特生意模式几乎是不赔不赚，略有盈余（700万美元）。
与京东锦衣夜行的IPO偷袭计划不同，人人都知道现在的美国资本市场上科技股寒流频频，曹国伟和投行的决策者们选择微博以最低的17美元定价上市，一边感慨着“上市环境不好”，一边非要霸王硬上弓顶风而上……
至于原因，在笔者看来，这可能是微博的最后一搏。微博上市之日，恰恰是用户纷纷退潮之时。祖师爷Twitter都上市半年了，后面的圈钱大户京东和阿里巴巴抢着今年要在美国资本市场血拼一番、大捞一把，而微信又开始截断了微博的后路。
微博还能怎么办？纵使“流血”，也要上市。因为这是资本挣脱枷锁、最后的解套机会。
如此看来，上面网友的算法并非全无道理。微博和它的美国祖师爷Twitter不同，从一开始几乎是新浪手把手、连资本输血加用户迁移给带大的。某种意义上，微博去年的1.8亿美元收入中，除了阿里巴巴独家贡献的近5000万美元广告（占总营收近1/3）外，很大程度上不得不归功于新浪门户收入的腾挪转移战术——2013年新浪网的总营收为6.6亿美元，新浪和微博两家公司拥有同一批高管队伍、同样的商业模式和同样的客户，而对于微博这样一个最受宠爱的“独子”（今天的新浪除了这个过气的明星产品，已经拿不出第二个像样的技术产品了），5年来新浪管理层几乎是押上了所有的赌注（包括去年4月引入阿里巴巴作为战略投资方，出让近20的股份）。
新浪网的另外一组营业数据也可以旁证这一点。从新浪发展旗下微博业务的2009年开始到2014年微博分拆上市的5年里，新浪的总营收分别为3.5万美元、4亿美元、4.8亿美元、5.2亿美元、6.6亿美元，同比增长速度分别为-2%（下降）、12%、20%、10%、26%，连续5年的净利润分别为3.7亿美元、-1910万美元（亏损）、-3亿美元（亏损）、3170万美元、4510万美元。从2009年新浪大笔投入开发未来明星产品微博开始，新浪作为唯一投资方的资本投入每年动辄上亿美元（2012年净亏损就高达1亿美元）。一边是新浪主营业务深陷滞，一边是微博投入无限，连带老东家利润常常如过山车，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有了2013年阿里巴巴的战略投资和直接的资金输血。
对比微博和Twitter的不同活法，可以更加清楚透彻地看到微博的“中国特色生存”。新浪从2009年孵化微博业务开始，沿袭的依旧是明星博客的大字报广播模式——明星唱戏，“小白鼠”（普通用户）起哄围观，这种万众翘首、仰望一轮明月的做法，培养了像姚晨、薛蛮子等等最初的大众明星微博，这时的微博与其说是一个技术产品，还不如说是新浪博客最擅长的140字缩微版。好处是见效快，围观者众多，缺点同样明显：互动性差，僵尸粉丝遍地，客观上更加放大了新浪微博产品的技术短板。
除了新浪微博业务在营销上追求速成术、缺乏强有力的技术支撑外，诞生于PC平台上的微信和Twitter的命运一样，远未成熟，却已老去。相比于Twitter，新浪微博在移动端收入占总营收的比例只有Twitter的1/3左右（Twitter在移动端的收入占到总收入的63%，新浪微博只有可怜的22%）。当然，在市场环境方面，新浪微博比Twitter更加危险。2013年新浪微博来自阿里巴巴一家公司的广告贡献就占据其总营收的1/3,来自华师大和工信部互联网信息中心等第三方数据调查报告都显示，过去的一年里用户们正在弃微博而去！而且下降幅度惊人（2013年国内微博用户下降了９%，用户发帖数量和活跃度的下降更是可怕，一年中下降了70%，而Twitter用户数量在2013年最后一个季度只增长了4%）。
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是，微信用户的高速增长正在大幅抢夺微博用户的网络使用时间。微信用户数量在今年第一季度已经超过3亿，同比增长了121%，新浪同时期的月度活跃用户数量为1.4亿左右，同比增长率不到40%。
微博在不得不面临从PC向移动端的迁移同时，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还来自中国政府特殊的网络舆论管理制度。有媒体统计发现，在此次微博上市的招股说明书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审查”三个词汇出现的次数分别为493次、120次和4次，在中国政府将网络舆论提升到国家安全高度的大背景下，有人因言获罪，一些名人因为过激言论而微博账号被注销的情形时有发生，高法也已经出台的相关的司法解释，政策监管的不确定性，将是随时可能落在微博头上的必杀之剑。
不管怎样，微博终于上市了，楼上靴子落地，有人（资本家）从此睡梦香甜，有人（散户投资者）夜夜无眠。都说微博上的围观能改变中国，笔者不敢苟同，中国特色的微博大字报，很大程度上像极了文革中的白纸黑字大方块，它们的共同症状是情感堵塞，唯一的区别是极左主义换成了自由主义。牢骚毕竟改变不了中国的命运，在这一点上，微信巧妙的人际传播也许更值得期待，一种润物无声的改变，更易达到滴水穿石的效果。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的向上改变，比起那些动辄就是振臂高呼迎者云集的蛊惑，更适合我们这个时代的启蒙吁求。当然，这是后话，它早已超出了微博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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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阳光，原名马向阳；学者，长期致力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记录、观察与研究，研究领域包括网络社会和数字城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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