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视频社区的竞争壁垒很低

​​​​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葛甲

15年前的一天晚上，自习后肚子饿了，骑车到校外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在路过一家歌厅旁的围墙时，远看去黑压压一片，再仔细一看，Oh My God，在墙根底下蹲了一排排妙龄少女，个个浓妆艳抹,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头目模样的男人，不时往歌厅里叫人，一挥手起来一两个，一挥手起来一两个。这情景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很奇怪的，后来思量了好久，才逐渐明白了。

15年后的今天，这歌厅还在，只不过换了几次名字，仍屹立不倒。我还跟人去过几次，里面富丽堂皇的，每个包房门都有一部分透明，打开K歌电视先放一段旋律很优美的歌曲，“就算孤独和无助，一定要闯出，再难再苦再迷路，拒绝黄赌毒……”

一家开办15年的歌厅，是要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能走到今天啊。歌厅的商业模式非常简单，模仿起来并不难，但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娱乐场所投资风险大呢？十几年来，被关掉的歌厅数不胜数，可有罪的不是歌厅，而是那些在歌厅里实施的违法犯罪。歌厅这类产业的社会需求明显就摆在那里，难点在于其运营模式和自我监管模式，这些都是外面看不到的东西，却是能否成功的关键。

过去一段时间，真人视频社区9158的低调成功，引起了很多关注，也制造了一种模仿和跟风效应，切入这个行业的玩家越来越多，可放眼望去，最终有望成功的却很少。同线下娱乐一样，网上娱乐也存在社会需求，这没什么问题，难点又回到之前所说的运营模式和自我监管模式了，尤其是自我监管，这绝不是个简单的工作，也不是报之以虚与委蛇，简单应付就能过去的关卡。

在这方面，是有惨痛教训的，某视频网站积累了几千万用户，因为一则不恰当的视频被强制关站整顿几个月，损失惨重。几个月时间对于这么大体量的网站伤害有多大，想想也能知道，这其中的用户流失，用户习惯的转移，声誉的下滑，是比金钱更大的损失。

视频聊天室监管难，这是公认的。表演者前一分钟正襟危坐，后一分钟就可能脱掉上衣跳起艳舞，再往后一分钟又会恢复原样。若靠人工监看，800双眼睛也不够，因为防不胜防。在过去，运营者也会让里面的一些色情表演搞得没有脾气，因为技术手段不够，想监管也有心无力。有时候碰巧看到不正常内容时，气急了的管理员会扔一颗“黑客炸弹”，让使用者所有按钮失效，临走还恶狠狠来一句，“让你们这帮孙子再脱”，此时的使用者只好按电源重新启动电脑，否则就什么也做不了。

一旦企业能从最初疯狂生长的枪林弹雨中走过来，风平浪静后还能站着，就有时间有财力去做一些监管和净化方面的事情了，例如加强制度建设，提升技术手段等，这些明显都是需要投入一定精力和财力才能做到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意识，是对监管这个问题的认识程度和重视程度。

真人视频领域的投资热潮，可以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光盯着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很多参与进来的资金和企业，只是看到这种业务每年能赚多少钱，完全看不到支撑这些收入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这种无视是很危险。

就经营者而言，平台上有一些违法行为如色情表演，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短期内不会有人来找。可随着业务的提升，一旦有人找上门来，再想治理和整改就会很难，有时候都不一定会给你留下整改的机会。任何企业都有原罪，也会有改正和洗白的机会，只是从趋势上看，将来这样的机会空间将越来越小，因为一切都开始走向规范了，被突然死亡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9158如今是真人视频社区中最大的一个，据说年营收已上10亿，很难想象这8年是怎么走过来的。要说完全是靠地方的产业保护，也很难说得通， 9158自身不做改变，谁也保不了它一辈子。从2007年开始，9158就在逐年往完善制度与技术手段，加强监管上投入重金。搞一套文字监控系统，几百万，图片识别系统，又是几百万，视频监控系统，又是小一千万。请来清华大学等几所重点高校的教授，一起研究怎么能抓取到视频房中没穿衣服的女性影像，系统根据人物轮廓、肤色、敏感部位、人眼和人脸等多种特征，做出自动识别。

当然，要尽量不放过女性裸体漏点的片段，还得能尽量排除穿着暴露却不违规的影像，以及大夏天光膀子男人的影像。教授们的研究过程总算没那么枯燥了，成果颇丰。从一份浙江省科技厅的公开获奖名单中可以看到，9158的视频网络娱乐平台研究项目赫然在列，与那些土壤改良，环保工程、机械制造等技术一起，获得浙江省科学技术奖。不仅如此，该项目更是在核心期刊和国际学术会议上发了几篇论文，申请了专利，还顺带培养了几名研究生。

监管当然不能全靠技术手段，也得进行一些制度建设。9158自认自身力量不足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干脆同网警进行密切合作，建立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和管理办法，如对主持人实行实名认证，查到违法行为如色情表演，直接把资料交给公安机关处理。

过去，视频房是有私密和公开之分的，私密房谁也进不去，如今只要是注册会员就能进去看。网站还制定了一系列制度，鼓励举报，并实施奖励，奖金数额还不低，曾有一段时间有人通过举报赚了不少钱，不过现在钱倒是越来越难赚了。当然，这些都需要成本，却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因为要生存就必然得这么走。

这一系列真金白银的投入，换来了9158的发展道路的相对通畅，最起码避免了被猝死的命运。问题肯定还会有，但量级大小，还是有区别的。发现问题就解决，实在不行拉大家一起来解决，最起码跟警方、政府和学术界并肩战斗了那么久，总不至于被一棍子打死吧。

以娱乐表演为主业的真人视频社区，过去由于监管上的难题，投资不足。如今大量投资涌入进来，也是在抢占市场空白。这个领域在现阶段来看，还是有钱赚的，只是，要将其塑造成一个能承载企业长期发展的商业模式，还有一段不近的路要走。

真人视频社区在产品上的竞争壁垒很低，只要确定好商业模式，谁都可以开发一个网页甚至移动客户端去做，在运营和监管技术上的难点却很多，有很多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若说这个产业能有什么竞争壁垒，完善监管制度和技术，真心去做监管而非阳奉阴违，就是最坚固的护城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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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葛甲：互联网发展史研究者和观察者，“通俗互联网”概念的倡导者，长期从事新闻出版，互联网研究和舆情分析工作，是国家级核心期刊《网络传播》的专栏作者，著有《千万网事》等专业书籍，现任职于五洲传播网络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