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冠的金裤衩

作者：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师北宸（微博）

欠债几十亿的唯冠快被银行扒光的时候，银行们发现唯冠身上还有一条裤衩，纯金的，还镶了一颗大圆钻。扒人家裤衩，并不是多优雅的行为，而且没了裤衩，赤条条一个，大家都会很难看。虽然那颗钻石缺了一个口子，但亮得晃眼。银行们在扒唯冠的衣服时就注意到了，扒得越久，越想把裤衩也扒下来。他们对唯冠说：能不能把裤衩也给我们？这样或许能还债。唯冠略有些羞涩，扭捏了一下，但一想到欠人家那么多钱，虽然怪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决定从了。甚至主动扒了下来献给债主。

这颗钻石因为缺了一个口，只有一个买家会有兴趣。巧的是，这家买家前一段时间超过美孚成了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富可敌一百多国。——不诈它诈谁？

这是我看了这几周唯冠和苹果就iPad中国商标归属之争后最大的感想。整件事情看下来（背景请参见网易这个专题），唯冠的主张中唯一略微值得探讨的只有一点，就是唯冠称苹果通过一家英国的IP公司向唯冠收购iPad全球商标，是欺诈行为。对于跨国大公司而言，出于新产品和新名称保密以及怕被宰的原因，往往会通过第三方公司出面。但是一种合法合理的商业行为，远远称不上欺诈。苹果的做法并没有不当之处。

而反观唯冠，疑点颇多。

疑点一：协议签署人究竟有没有被授权，如果未被授权，唯冠为何没有对犯下如此重大错误的员工进行处理？

IP公司最早与唯冠在台湾签署协议的负责人为麦世宏（Ray Mai）及与IP公司交涉的袁辉（Huy Yuan）的名片和邮件签名留下的公司名称、地址、电话和传真号码，全部都是深圳唯冠的信息。并且麦世宏和袁辉使用的邮箱后缀为@proview.com.cn，.com.cn是中国大陆地区的域名地址。显然，袁辉为唯冠深圳法务部员工，麦世宏为唯冠深圳的法务总监。

唯冠CEO兼董事长杨荣山称：“我本人得到下属的报告内容，均是指出是台北唯冠的iPad商标，我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出售中国大陆(iPad)商标的事。……我本人、唯冠深圳董事会及管理层、资产监管费均不知道有出售唯冠深圳iPad商标这件事。”

代表唯冠债权人（八大银行）的和君创业总裁李肃则称：“这封邮件是台北唯冠法务部经理自己回复的。当时的董事长杨荣山没有授予他这个权力去出售大陆的商标。”

麦世宏是唯冠法务部律师，假设按照杨荣山和李肃的说法，麦没有授权便与苹果签约——也就是说，律师的行为损害了被代理人的利益，是否也涉嫌违法？我就这个问题咨询了知识产权从业者、饭否网友@caii后得到的答复是：“如果麦无授权而签约，合同应该无效，麦应该赔偿损失。但是，如果麦构成“表见代理”，即苹果有正当理由认为麦得到了授权（例如麦的职位对应这样的权限；或者麦以前经常对外签署类似的合同），那么，合同有效，不管麦实际上是否得到授权。”

如果麦世宏和袁辉没有被授权即出卖公司重要财产，唯冠为何不将这二位严重违纪的员工严肃处理并告上法庭？如果麦世宏与袁辉是台湾员工，为何使用的邮箱后缀为@proview.com.cn，莫非被黑了？被黑了为何不报警？责任究竟应该由唯冠承担还是苹果承担？或者，像某些部门一样，推脱说办这个事情的人是临时工——这或许是史上职位最高的临时工？麦世宏的职位可是法务总监。

疑点二：CEO兼董事长说了不算？

2月23日网易科技新闻称：“和君创业表示，杨荣山先生个人受到香港法院禁令约束，杨荣山个人已经不能代表深圳唯冠公司，他必须与债务相关人协调才能以深圳唯冠名义签署合同。”“这之前，杨荣山对外澄清，和君创业的意见并不代表他本人发言。这也得到了和君创业的认可。”

这是整件事情发展至今最为滑稽可笑的一幕。一家公司的CEO兼董事长而且还是创始人如果都不能代表这个公司的话，那即使麦世宏签署协议时获得了CEO、董事长甚至董事会的通过，那是不是也能随便就将这份协议废掉了呢？未免太儿戏了。债权方代表和君创业以及唯冠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大概向所有外企宣布：和中国企业做生意有风险。即使和你签协议的是CEO，也不能代表它们公司。

那么，如果一家公司的创始人、CEO兼董事长都不能代表该公司，法务总监的签名无效，那究竟能代表公司？谁还能找出更有资格、更有权力以及更能让人信服的人来代表这家公司吗？

在我看来，反正你就别做大，你一旦做大了它们就眼红，即使快破产欠债几十亿了，它们仍要想尽办法搞你。而且事实上它们通过深圳法院一审证明了，它们有能力搞你。创新工场的律师裘伯对纯评价说：

“有知识产权诉讼经验的律师知道，普通案子从受理到一审判决通常6-12个月。苹果发起的确权诉讼一共拖延了20个月，直到2011年12月才宣判。之后唯冠立即起诉苹果侵权，案子仅用了勉强两个月即宣判，可谓空前神速（如果有哪位律师见过这速度，请赐教）。”

我并非法律专家，借裘律师提出疑点三：哪个案子如此神速，两个月即可宣判？

显然，对于债务缠身的唯冠来说，拖得越久，对唯冠及其债权人而言越为不利。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连日来不断通过媒体发布“希望和解”而苹果坚决不与之和解的原因所在。苹果在很多专利申请上在公众看来是有点过分，但毕竟是在法律框架内行驶的正常商业行为。而唯冠——主要是背后的国有银行们，凭借地方资源，赤裸裸地耍流氓。

期待唯冠——哦不对，唯冠已经不能代表唯冠了——背后的国有银行们，拿出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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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师北宸，互联网从业者。曾做过社交网站，媒体编辑。不懂技术的技术爱好者，关注技术对社会的影响，希望作一枚讨论互联网常识的数字弥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