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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板高门槛带来的舞弊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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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市场本应该是一个报备市场,也就是说,任何符合上市条件的公司都可以上市,而不应该是一个审批市场

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郭建龙 (微博)

创业板总是让人哭笑不得。以最近为例,先是创了历史新低,让人欲哭无泪,其后又突然开始拉升,让人充满期待。至于以后的走势,仍难预料。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充满了问题的市场。其最大的问题表现在:本来这个版块是为中小型科技企业预备的,可现在,那些国内真正的it企业进入了海外上市的密集期,以至于人们惊呼5月份的美国股市是属于中国互联网的。这些it企业都没有在国内创业板上市,反而是一批二流的企业纷纷登陆创业板,使得这个所谓的科技板块,或者“中国的纳斯达克”显得不伦不类。

那么那些真正的it企业为什么不选择创业板呢?答案出人意料:因为它们都不符合创业板的上市条件。

于是,另一个矛盾出现了:中国股市(创业板,也包括主板)的上市门槛不可谓不高,比美国的条件都高很多,为了表达关爱,监管者总是把上市条件定得高高的,仿佛是帮助投资者进行筛选,一幅老保姆的架势。而同时,中国股市上市企业的质量之差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上市条件越高,上市公司质量反而越差呢?

恰好手头有一个台湾“创业板”(在台湾叫做“店头市场”,或“柜台市场”,人们戏称为“台斯达克”)的例子,在台湾科技起飞的日子里,柜台市场很好地完成了企业融资的功能,帮助许多急需资金的科技企业公开发行了股票,解决了它们的资金问题,成为了台湾科技发展的助推剂。

下面,就让我追寻台湾柜台市场的例子,看一看为什么我们创业板的门槛越高,上市公司质量反而越差的?

“台斯达克”竟然在降低门槛

在柜台市场起步时,台湾的科技恰好处于和目前大陆的差不多的情况:有了一定的科技基础,并有爆发的可能性,不过尚未取得后来台湾科技在世界上的地位。

此后,众多的科技企业突然间开始在柜台市场上市,并迅速占领了柜台市场一半以上的份额。强大的融资能力成为了企业发展的保证。也恰好在这时,台湾的科技企业、风投都处于一个爆发阶段。可以说,台湾科技的腾飞和柜台市场的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

不过,柜台市场在1988年建立之初,也经历过几年的低迷,开始的几年里,上柜的股票只有个位数。

直到1994年,台湾证管会(类似于大陆的证监会)决定改变这种状况,于是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鼓励企业在柜台市场上柜交易。

其中,有一条极端重要的政策竟然是:降低上柜门槛,允许仍在亏损的科技企业上柜。而这条政策反而造成了台湾科技的繁荣,因为科技企业往往在没有盈利时最需要钱。

其实,在柜台市场被盘活之前,集中交易市场(相当于大陆股市的主板市场)的对于科技企业也有照顾。当时集中交易市场对于股票上市设置了A类和B类标准,都要求公司持续盈利后才能上市,另外,还有一种C类标准,专门应用于高科技公司,规定高科技公司不需要盈利,只需要其产品和技术属于高科技,并且有券商愿意保荐,就可以上市交易。但实际操作时,这个标准没有被激活,以至于很长时间内实际上没有C类公司上市。

到了台湾柜台市场出现,台湾证管会开始界定了高科技公司的定义,使得这类公司有法可依。然后,又在企业的上柜标准上加了一系列的“但书”:上柜公司的设立年限必须超过两年,但科技企业不受此限制。

规定普通上柜公司必须盈利才可上市,其盈利状况有多达四种标准可以选择,这四种标准都比集中交易市场偏低。但是,证管会仍然认为这些标准对于科技企业太高了,于是加了一句:但科技企业不受以上限制,也就是说,科技企业在亏损之中也可以上柜。

正是这些后门让台湾的科技企业有了在岛内融资的条件,不用千里迢迢奔赴纳斯达克,要知道,在美国融资的成本实际上更高!于是,一系列的优质公司都被留在了岛内,等上柜几年后,有的转入了集中交易市场(主板),有的留在了柜台市场。就像是美国的纽交所和纳斯达克一样,双璧共同推动了台湾经济的发展。

而对于非科技企业而言,是不是不盈利就不能交易呢?也不是。

台湾还有一类市场,叫兴柜市场,这个市场不要求企业盈利,只要有两家以上的券商愿意保荐,哪怕处于亏损之中,企业也可以上兴柜市场进行交易了。可以说,台湾多层次的股票市场尽量让任何有发行股票融资需求的企业都能够有交易机会,这么低的门槛反而成就了台湾经济的发展。

为什么降低门槛反而有利?

与台湾股市相似的还有美国股市。中国仍处于亏损之中的网络公司大批量在美国上市,就表明了美国股市的开放态度。

那么,人们会问,门槛降低了,不是对投资者而言更危险吗?为什么降低门槛反而能让经济更加活跃?

答案是:这是哲学观的不同,也是市场的胜利。

加高股市门槛的哲学基础是:人们没有能力管好自己,所以,政府需要为人们决定一切,包括遴选上市企业。

但这个哲学却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难道政府真的知道哪些是好企业,哪些是不好的企业吗?难道政府设定的上市门槛就是合理的?比如,一个企业为了上市,不惜血本拉关系走后门,做高财务数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市了,这样的企业的确股价很高,但上市后往往会立即出现业绩大变脸,将买股票的股民深度套牢。这样的门槛有意义吗?

高门槛还会带来监管层的寻租行为,这就是为什么一系列主管上市的高官落马的原因。

最终,加高门槛只不过起到了几个作用:1,关系企业大量上市。2,寻租行为加剧。3,股票成为稀缺资源,以至于一跃龙门身价十倍,而上市的企业大都是过时的企业。4,中国的股民只能在这些歪瓜劣枣里进行选择,让企业大赚其钱。5,真正需要钱的企业却眼巴巴在排队,死于饥渴之中。

要知道,股市最大的功能在于帮助企业融资,其次的功能才是股票的交易。监管者往往因为交易功能,一切围着股价转,反而忽视了融资功能。

降低门槛的哲学标准是:政府也不知道哪个公司更优质,于是,干脆,政府只管信息公开好了,一个企业只要做到财务公开、不做假,那么,投资人通过其财务报表和公开信息,就能决定这个公司值多少钱、买不买。人们的需求是多样的,有的厌恶风险,有的追求高报酬。有的企业现在不盈利,但总有人看好它的未来而购买它,有的企业现在盈利很多,但也总有人看淡它的未来。

这样的哲学能够尽量地满足各种公司的融资需求,中国的it公司也正是拜这种哲学所赐,在不盈利的时候,就从美国鬼子那儿融到钱,当然,它们一旦盈利,钱也被美国鬼子赚走了一部分。

我们总是在喊为什么要把最优质的企业送给美国人,却很少考虑到,是我们的股票市场哲学出了问题,导致优质企业被那些关系户排斥走了。

另外,还需要说明的问题是:股票市场本应该是一个报备市场,也就是说,任何符合上市条件的公司都可以上市,而不应该是一个审批市场。审批市场就是一个由证监会和各级政府说了算的市场,结果,上市资源被政府垄断了,企业除了巴结政府和增列财务之外别无出路。

中国的市场是一个审批市场,结果我们常常会看到企业为了上市排队的情况,结果,证监会常常忙不过来,各级官员们发了大财,关系企业上了市,优质企业能外销就外销,股民们出高价买烂股,一系列问题出现了。

平心而论,创业板相对于主板来说,上市条件已经有所放低,且证监会无疑也在加快审批流程,使得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创业板上市企业达到了200多家。

但我们也应该看到:创业板背后的哲学与主板市场仍然是一致的,即,政府帮股民决定哪家公司好,哪家公司坏,政府对于企业上市行使审批权。

于是,我们看到,创业板门槛依然成为了大多数it公司的障碍。国内股民仍然无法见到那些最活跃、最具前景的高科技公司。

(郭建龙供网易科技专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简介:

旅行者,文字作者,曾供职于it企业做技术,又在报业找过栖身之所。对于多变的现象世界着迷,以至于忘却了归途。

现为网易科技专栏之“IT丛林笔记”专栏独家供稿,观察IT丛林中各种动物和它们组成的生态系统,寻找系统演化背后的推动力量和阻挠因素。在这儿,你还可以找到普通动物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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