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南融通停牌看中概股

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冀勇庆 （微博）

5月23日，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中国上市公司东南融通（NYSE：LFT）发布公告，称已经与为公司服务多年的审计师德勤分手，德勤不再对东南融通2010和2011年的财报负责。

德勤详细说明了与东南融通分手的三大理由：发现东南融通的财务虚假信息涉及银行现金和贷款余额的记录（以及可能的销售收入造假）；东南融通管理层部分成员人为干扰德勤的审计过程：非法扣留德勤的审计文件。

在此之前的5月19日，东南融通首席财务官Derek Palaschuk已经辞职。由于迟迟不能发布年报，东南融通的股票已经在5月17日停牌。停牌之前，公司的股价已经从去年11月最高点的42.73美元狂泻到了18.93美元，腰斩了一半还多。

事情的起因是今年4月美国一家名叫Citron Research的研究机构对东南融通的公开质疑。该研究机构的报告宣称，东南融通通过另一家名为“厦门东南融通人力资源服务公司”的企业来雇佣大部分的员工，似乎通过这种方式来掩盖公司真正的人力资源成本。此外，东南融通部分高管过去也曾经有过不那么光彩、损害自己当时所在公司的不当行为，而这些在《招股说明书》中也从来都没有披露过。

实际上，东南融通一直以来始终高达60%以上的毛利率确实让人可疑：同样是做软件产品和服务，全球老大IBM的毛利率不过只有46%；同样是做中国金融行业的解决方案，另一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柯莱特的毛利率却只有26%！东南融通声称公司的很大一部分业务是做通用软件产品和定制软件产品，因此毛利率高。但是，业内人士都知道东南融通最大的业务还是去客户现场做个性化产品和服务，这些项目的结算方式也是参照人员派遣（Staffing）模式，毛利率不可能超过50%。同样也做软件产品和服务，以电信行业为主的亚信联创的毛利率也不过只有46%……

因此，东南融通恐怕已经很难把自己完全择清了。由于东南融通的影响，在美国上市的几乎所有中国软件和服务行业的公司、以及所有德勤负责审计的中国公司，他们的股价都一蹶不振。投资者开始通过用脚投票的方式惩罚这些中国概念股了。更让东南融通高管胆战心惊的，就是已经有美国的律师开始征集东南融通的集团诉讼。如果作假事件成立的话，东南融通和董事会成员将承受巨额的罚款，受到退市的惩罚，部分董事和高管甚至还有牢狱之灾。

很多人会说，纽交所的上市公司也会造假？其实，美国的上市要求与中国有很大的不同，美国证监会（SEC）并不作事实审核，只要符合基本条件的公司都可以向其递交IPO的申请资料。纽交所虽然有比较详细的上市条件，但也不会对公司的财务状况做事实审核。在美国，你对外披露的所有报表，实际上更多地取决于你的良心，因为为你做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要靠你发工资，如果不是太明显的“花账”的话，他们一般都是缄口不语。

当然，如果你玩的“花活”被发现了，后果将非常严重：要知道，美国股市可没有什么涨跌停板，如果公司有重大利空消息，股价可以在短短几分钟内从100美元跌倒1美元以下！而由于股价下跌造成损失的任何一位投资者，哪怕只不过持有公司的一股股票，他都可以对公司和董事会发起诉讼，而其他股东也可以搭便车一起诉讼，是为“集团诉讼”，由此产生的赔偿金额非常惊人。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很多知名大律师都愿意免费（诉讼费）打这种官司，因为如果打赢了自己可以提成。当然，如果你碰巧在美国，说不定会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卡恩那样被从飞机上揪下来，送进看守所。如果被判定有罪，你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这些惩罚措施看起来挺严厉的，但是仍然挡不住部分中国公司的铤而走险，因为这些公司高管的心中没有任何商业伦理的概念（那是自然，这个词本来就是西方人发明的），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公司成功上市了，熬过几年成功套现了，就像当年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所说的，哪管身后是洪水滔天。

我做记者的时候，曾经听说两个典型的案例：一家准备去美国上市的电信设备公司，CFO在财务部门的内部会议上比划了一条45度斜着向上的直线，说美国投资者就好这口。为了达到所谓的“45度增长直线”，他们在上市前夕找到客户，把很多本来还没有到验收里程碑的项目都开出了验收单，然后据此确认项目进度，以确认收入。很“幸运”的是，这家公司最终没能上市成功，从而拯救了高管们的灵魂。

还有一家做广告代理的公司，幸运地上市之后，开始疯狂地收购各种各样的广告代理公司，有的是明收，更多的是暗地里控制。这是干什么用的呢？为的是左手倒右手，给上市公司增加收入和利润。于是，上市头几年这家公司每个季度的财报均超出分析师的预计，看不懂的分析师们于是惊呼“中国概念”、“被低估”。只不过到了最后，举的杠铃实在是太重了，还是闪着自己的腰了——最后这家公司一口鲜血喷在纳斯达克上，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不过这对于高管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在股价最高点的时候他们已经疯狂地将自己的大部分股份套现了，只剩下一帮小股民（当然也有些傻乎乎没有和高管勾兑过的基金）在那里哀叹。

虽然我前面所说的这些都是个案，但是正所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更何况老鼠屎还不止一颗。这些接二连三的欺诈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中国概念股在美国的的形象了。到最后，受到损失的是所有中国的上市公司，因为美国投资者会比照美国本土的同类型公司，给所有的中国概念股的股价打上一个折扣，也就是所谓的“新兴国家市场风险”。

那些希望通过弄虚作假去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那些通过玩弄数字游戏登陆美国的已上市的中国公司，你们到国内A股丢人显眼也就可以了，不要跑到美国那里去丢人了。俺们中国人，真的是伤不起了！

（冀勇庆供网易科技专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简介：

冀勇庆 曾任《IT经理世界》主笔，网易科技名博，长期关注IT和通信行业动向，著有《华为的世界》、《狼战》。

现为网易科技专栏之“诊断IT企业”专栏独家供稿，与大家分享他眼中的各个IT企业，让大家更深入地了解到所关注企业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