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的悲情

网易科技专栏作家 冀勇庆

近日，中国最为知名的软件公司金山似乎流年不利，不仅陷入了与360董事长周鸿祎的口水官司，而且股价也是跌跌不休，跌幅远超恒生指数。

人们不禁要问，金山到底怎么了？原因其实很多，比如公司内部管理、人才流失等问题。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挑战还是来自于外部环境的变化。

说起金山，可谓历史悠久。董事长求伯君是第一代程序员出身，曾经开发了中国最早的字处理软件WPS。我记得1990年代初期，中关村的大街上的电脑里，几乎全都装的是WPS；不过，也几乎100%都是盗版。

金山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其实是盗版。此后，微软也杀入中国，依靠自己的操作系统平台的优势，中文版Office在几年之内就击败了WPS。随后，金山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转移，做过单机游戏、词霸、毒霸等多个产品，一直在苦苦支撑。

直到金山找到了网络游戏这个新的增长点，才得以摆脱困境，实现了业务的高速增长，并在2007年10月成功上市。

一般人认为，软件公司的程序员是写代码，互联网公司的开发人员也是写代码，软件公司应该是离互联网最近的公司形态了。其实未必，正如萧亚轩的一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软件公司其实是最缺乏互联网基因的，这是因为：

传统软件公司注重研发、注重技术，追求完美，总是要等到所有的代码全都Ready了才会发布产品，而不大顾及市场的需求。互联网公司则不追求尽善尽美，总是尽快推出一个0.9版本供大家使用，然后不断地改进到1.0、2.0，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完美的。

传统软件公司习惯于卖Licence，卖出一个是一个，利润极高。过去，软件公司都是通过线下代理商来销售软件，自己做甩手掌柜，并不太善于做运营。而互联网公司则习惯于先占有足够大的市场，然后在考虑从这么大的免费用户中找到利润点。互联网公司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就依赖于网络做运营，线下推广也做得异常纯熟，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幸的是，过去这么多年金山实际上一直都是一家传统软件公司，软件的基因太强。最近几年大规模转向网络游戏之后，金山的基因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要改变过去这么多年的积淀，要在短短几年内完全转型为真正的互联网公司，谈何容易。

运营一直都是金山的短板。虽然从词霸的“红色正版风暴”开始金山已经找到了一些运营的感觉，但是随着王峰、雷军等运营奇才的离开，金山又一次迷失了市场的感觉。被寄予厚望的《剑侠情缘3》竟然开发了5年的时间，运营之后却表现不佳，金山游戏CEO邹涛自己都承认，“金山人骨子里就没有运营的基因”。

互联网更强调运营。因此，虽然金山网络游戏的研发实力很强，但是却始终没有一款游戏大热，一直处于网游二线厂商的尴尬位置。去年年底，为了摆脱这种窘境，金山与盛大成立合资公司联合运营网游，但是这也使得金山更加受制于人。

金山的另外两块业务则受到了互联网新商业模式的极大冲击。WPS产品不错，但是中国普通消费者已经习惯于免费，很难指望通过消费市场收钱，只能寄希望于政府和大型国企的采购，目前量也不是很大。

金山毒霸已经部分采取了互联网的模式，部分产品免费，部分产品按月收取使用费。但是，这种“小用户量+高收费”商业模式却遇到了360免费模式的挑战。360的模式是先做运营，通过免费发展了超过1亿的用户，然后再通过增值服务赚钱。也也就是说，360更加互联网，更加重视运营。目前，金山毒霸也在考虑采用类似于360的免费模式，但是转起来比较困难。

也是由于历史的原因，金山这家规模算不上很大的公司，却同时有着网游、WPS、毒霸三种不同的经营模式：他们要么面向不同类型的客户，要么采用不同的收费模式，这确实极大地分散了金山的资源。求伯君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拆分成三家不同的子公司。但是，各自为战的每家子公司，也很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赢得一流的位置。

从金山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众多的悲情因素集于一身，包括技术型企业的出路、成功企业的转型难题，高科技人才的流失，等等。衷心希望金山能够顺利度过此次难关，金山的实践也将给中国的高科技企业留下宝贵的经验。

（冀勇庆供网易科技专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简介：

曾任《IT经理世界》主笔，网易科技名博，长期关注IT和通信行业动向，著有《华为的世界》、《狼战》。

现为网易科技专栏之“诊断IT企业”专栏独家供稿，与大家分享他眼中的各个IT企业，让大家更深入地了解到所关注企业的方方面面。